麻醉在一个场景里太久,在夜深人静一个人在窗边望向深空,原来竟然还是会落泪。流完眼泪忽然质问自己在哪里,身边是谁,每天为什么做着什么事情。好像一瞬间回到了十三岁的我,十五岁的我,十八岁的我,二十岁的我。唯独不是每天每天熟悉的这个我。
那熟悉的夜,还是那些个少年时无数次痛彻心扉的流泪时的夜,是那个十九岁被恋人所伤独自从深夜徘徊到黎明的夜。这样的沉静,提醒我很多个熟悉的心碎。
我不会回头,前方有自由。
自由,是年少最大的追求。并非被限制太多,只是一直放佛是一个透明人,一个多余的人,一个在两个人的愤怒中流泪跟着愤恨为何生活会是这样的人,一个从来不会被在意内心感受的人,一个被强权所压在绝望中质问为何自己仿佛毫无重量的人。反正说什么,都不会有人听到,听到了也不会在意,就像一个人在一颗孤单星球。这样的重压让一个少年无法做她自己,她只是一个附属品,她的言语思想无关紧要。她是生活的配角,她只被绝望的车轮一遍遍碾压,对未来并无力展望。她软弱为力,她无法主宰任何事情,那时她还不知道她可以掌握控制的自由,主宰的自由,决定的自由,表达的自由。
后来,离开家,她发现自己可以选择喜欢的窗帘,选择烹饪哪一种早餐,选择在冷风中走进哪一家咖啡店点一份羊角包。即使没有人聆听,她已经习惯这份孤独,并学会从中得到某种满足。通过无数对生活的选择与支配,她觉得身边的一切都与她建立起了某种联系,是她微薄声音最坚定的表达。已经不需要有人在听,她生活在一个无处不是她意识的环境中。她从中感到自己的意识的重量,以一种生活的模式,物品的存在而表达着。
年少时,她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感,长大后,她一笔一笔定义她自己。她建立起了一种自己的生活,一种无需期待被听到的生活。
与人的关系,最初处于唯唯诺诺的境地中。无论与谁,似乎总是害怕另对方不满意,让自己弱小,更弱小,表达着自己的人畜无害,害怕自己说错一句话令对方不开心,竭尽脑汁去接对方的话。
是从什么时候开始,是从冲突和对抗中顿悟。从此,别人的感受再不重要。报复性的,对于无意义的聊天,干脆利落至极,连伪装都不愿意。顿悟之后,仿佛要被那些年做错的事情一口气补偿回来。如果你问,我会说,我喜欢无需做一个好人。我喜欢讨好我自己。从此以后,我最重要。
回头张望,那个感觉自己毫无重量的弱小的孩子,如今已经学会凝聚自己的能量。她很少再会对着夜哭泣并觉得自己无力。她从安排自己的生活,自己的目标感受到力量和安全。
她很少回头,如果不是恰好面对这个寂静的夜,她会把自己的弱小打包全部丢掉,仿佛不从存在。
然而这个静夜提醒了她很多事情,提醒了她是如何一步步变得强大而冷漠,变得无法相信人与人之间的羁绊。从那个弱小的自己开始,每一次感受到的无力,最终都变成了一层保护的茧。
那些伴随自己童年长大的人,占据年龄跨度四分之三的人,从记忆伊初就存在的熟悉的人,对她说除了自己的结发夫妻,孩子,其他都是外人。那一次也是非常绝望的一次吧,生命中联系很亲密的人,把她推开把她抛弃,再一次教会她适应同样的冷漠。
有时她会想,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遇到这么多的冲突,在这么多冲突中一遍遍疼痛不已,或者是自己已经成了一个冲突生成器,无可救药,或许最开始就错了,错到后来无论做什么都错了。
还好她长大了,她不会再质疑自己是不是存在就带来错误。
有时羡慕无忧无虑成长的虎头虎脑的孩子,他不需用少年纤弱而敏感的神经承受并消化如此的孤单,绝望和自我质疑。他也不会理解她在怎样的人生的泥潭中挣扎沉沦过。
但更多的是释然,因为过去在痛,她也早已破茧成蝶。
年少,她一直在想一件事,find herself
现在,她也一直在做一件事,define herself